诸葛马龙:耐心的胜利

 6月5日,掘金在总决赛G2输给热火,这是他们在今年季后赛的第一次主场失利。赛后,主教练迈克尔-马龙罕见公开批评了全队,称掘金的态度不够投入是个“大问题”。

球队输掉关键比赛教练发飙在NBA是常态,不过马龙为提振全队状态所做的努力才是掘金在迈阿密连赢两场的关键。在公开的批评之后,马龙为所有球员准备了17段录像,是今年季后赛里球队里17名球员防守不力的片段,从打40分钟的绝对核心到打几秒钟的双向合同球员人人有份。

这次他没有再做批评者,而是要球员们对着队友出糗出错的片段随意调侃或者批评。

显然,这样的调整起到了效果,之后两场比赛掘金迅速找回防守状态,让热火分别只得到94分和95分——值得一提的是:约基奇在G3主防对手持球的数据单是19投3中,堪称他生涯最佳防守表现之一。

过去这几年,掘金的进步有目共睹,约基奇的咖位不断攀升,可马龙从未真正成为年度最佳教练的热门人选(最高排到过第五)。但他能走到今天,了解他的圈内人都不会感到意外,这包括他的手下败将。

“早年我在骑士效力之时,他给我的成长带来了极大帮助,我对他只有最高的敬意。看到这样的老朋友,或者说是曾与我同路的伙伴取得成功,我总是很欣慰的,”勒布朗-詹姆斯在被掘金横扫前这样表示。

勒布朗生涯第一次被横扫时,马龙正是骑士的助教(他对当年那支骑士的评价是“可能我们赢得太快了”),与迈克-布朗合作多年,在他手下担任防守教练,为骑士创造66胜队史最佳胜场纪录立了大功。可能因为工作实在太过优秀,后来布朗希望将马龙调任进攻协调教练时,勒布朗还一度表示反对。

马龙对勒布朗从不吝惜赞美。曾有人问他勒布朗在防守端开窍是不是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立马谦虚表示,“跟我教没教关系不大,因为他本来就有那个实力”,除此之外他还将骑士成功的根基归于布朗,非常会做人。

掘金打热火的总决赛或许会让一些人感觉没劲。确实,这两队缺乏话题性,场边没明星,收视率也不会爆,但或许也是物极必反,这轮比赛开始前就已经有专家在感谢斯波和马龙两位主教练够争气,带着两支没那么“fashion”的队伍走到了最高舞台,同时也让全联盟看到了坚持和耐心的意义。
这是斯波连续在热火任主帅的第15年,也是马龙在掘金做主帅的第八年。在如今的NBA,只有他们和波波维奇以及科尔做到了这一点,而在这四人中,马龙算是最低调也是立足最晚的一个,其他三人都是在球员赋权大潮降临之前就确立了地位和威信,如果不是掘金的信任,马龙这位“天生的教练”可能真就要在NBA被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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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NBA的马龙教练,老一辈球迷记得的,可能是迈克尔的父亲布兰登。
布兰登-马龙做了一辈子教练,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先后在六支NBA球队执教,直到2016年才退休。他最著名的头衔,应该是“乔丹规则”发明者,因为他作为防守教练帮助活塞拿下了两连冠,而那支“坏孩子军团”,曾经是公牛和乔丹的阴影。
因为微笑刺客的关系,布兰登-马龙成为了猛龙建队之后的首任主教练,只不过仅执教了一年就因为战绩太差下课。但哪怕猛龙只赢了21场比赛,也是当季仅有的战胜了公牛的9支球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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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布兰登执教生涯中唯一一次做主帅的机会,之后他一直担任助教,2004-05赛季骑士主帅保罗-塞拉斯季中下课,他作为临时主帅执教勒布朗18场,球队最终无缘季后赛,他也被扫地出门,随后闲赋了好几年。

因为体验过辗转多支球队是什么感觉,布兰登一开始并不支持儿子做教练。“我不希望他做教练,因为这行面临太多的不确定性,”他说。“我能做这么久算是比较幸运的了,但很多能力优秀的教练没有这样的运气。”

老马龙在骑士队

但迈克尔的教练之路,其实是一次歪打正着。马龙的确热爱篮球,读大学期间就为爱发电,到巴尔的摩一所高中担任助教。他渴望进入NCAA一级院校,为此写了无数封自荐信,基本都石沉大海。毕业后,他去密歇根州一所大学担任志愿助教,不领工资。为了维持生计,他还要打两份零工,一边做球鞋商店店员,一边做写字楼保洁,经常干活干到凌晨。

“这么活了大概半年之后,我就问自己,‘我到底在做什么呢?这就是我为自己规划的人生吗?’”马龙回忆道。“我不想再这样毫无方向地走下去。”

马龙当大学教练时期的照片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他球员时期的一张图

做不成教练的话,他为自己规划的出路是考公——由于家中许多男性长辈都是警察,多年来他的另一个梦想就是进入特勤局工作。

但就在他准备考入警察学院之前,收到了普洛威顿斯学院的邀请,做了三年助教,随后去弗吉尼亚大学管理篮球部门,到2001年终于得到了进入家乡球队尼克斯工作的机会。
只不过,马龙一开始的职位并不是正式教练,而是更低级别的教练协助员,什么杂活都得做,包括训练球员、帮助教练组备战、为录像剪辑师和球探打下手,这样坚持两年之后才被升为助教。
那之后,他的发展似乎就和父亲一样,辗转多支球队,凭对球队防守的改造升级赢得不错的口碑。但在勇士的执教经历,为他的履历大大镀了一层金。
其实在去勇士之前,马龙在担任黄蜂(鹈鹕前身)首席助教的一年里就引发了业内关注,他在蒙蒂-威廉姆斯手下让球队防守有了质的飞跃,场均失分比前一年减少8.7分,成功重返季后赛,因而才被勇士挖角。
时任勇士主帅马克-杰克逊是他家老熟人了,早在杰克逊还读高中的时候,布兰登就曾招募他加盟雪城大学,只不过他没接受。 勇士对马龙也相当慷慨,开出3年225万的合同,让他成为当时联盟年薪最高的助教。一年后,马龙就被联盟总经理评选为最佳助教。
杰克逊和他的助教团队打造出了勇士王朝的冠军雏形,多年之后几位核心球员都对马龙赞赏有加。2013年帮助勇士重返季后赛之后,马龙迅速收到了国王主教练的offer,就此与父亲成为NBA历史上第二对先后担任过主教练的父子。

马龙父子

但这桩喜讯还有个意外小插曲。就在马龙上任后不到一个月,他招募了父亲,任命布兰登成为手下助教。但新赛季还没正式开始,布兰登便以“不适应NBA执教强度”为由辞职,父子同台没能成为现实。

这样的开局不顺或许注定了马龙在国王的结局,他很快就因为阵容问题与管理层爆发了冲突。有个说法是国王希望马龙重用罗伊斯-怀特,但马龙表示拒绝。还有传言说老板拉纳迪夫和总经理德亚历山德罗想换来约什·史密斯,马龙同样不情不愿。
拉纳迪夫后来说,“从第一天开始,总经理和主教练就关系不和,他俩简直是互相憎恨,甚至不能共用一个助手。”(不过德亚历山德罗和马龙在掘金还相安无事合作了三年,前者没有再插手篮球运营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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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王执教第二年还没过半,马龙就被下课。这给他的事业和家庭规划都带来不小的打击,当时他两个女儿年纪尚小,好不容易在萨城安家,结果却又要开始漂泊。
在放空调整大半年之后,2015年夏,马龙在掘金重拾教鞭。他面临的依然是困难重重的未知,掘金前一年中途换帅,仅赢了30场比赛,核心后场泰-劳森也被交易。不过,马龙看到的机会,是与他同年降临丹佛的次轮秀约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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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5年以来,掘金的建队思路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在马龙的形容中一切都很简单,“我们选中了尼科拉,培养了他。我们选中了贾马尔,培养了他。我们选中了小波特,也培养了他。”
但约基奇不是没有被卷入过交易讨论,管理层也曾向马龙提出用穆雷换大牌的想法。但马龙的态度是坚定的:“为什么要着急?既然老板们都很有耐心,那我们为什么不一步步来?大牌不意味着有用。”
他与时任总经理蒂姆-康奈利关系紧密,因为马龙大学母校就在康奈利老家附近,他们也曾在鹈鹕有过顺利的合作。再加上克伦克家族给予的耐心和支持,马龙执教掘金前三年无缘季后赛都没有拉响下课警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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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饱受外界质疑之时,连追梦都替他说话,“我希望(掘金)不要让他下课,因为我真心觉得,他是非常适合在这支球队做主教练的。马龙教练从来没有私心,他只是想赢球而已。”

在不少人看来,马龙的另一次执教危机还发生在2020年总决赛之后。那年掘金在季后赛连续两轮克服1-3的劣势逆转晋级,但在突破期待闯进西部决赛后,掘金未能更进一步,连续两年都遇到挫折。
对于如今的许多球队来说,成绩若是不进反退,管理层对主教练的耐心丧失速度是非常快的。布登霍尔泽、尼克-纳斯、道格-里弗斯、蒙蒂-威廉姆斯这些履历已经相当辉煌的教头都难免这样的命运,无法在一支球队建立真正的根基。
连斯波都感慨,如果不是在热火,“我恐怕都被炒N次了。但凡进不了季后赛,或者表现不达预期,我都有可能下课。但一支球队若是每隔两三年就换一批(教练团队),想要建设文化是无比困难的。”
如此看来,马龙的运气还是比他父亲预想中好了太多。他与掘金在西部蛰伏多年看到的现实,就是外面的月亮并不总是比较圆,“我相信尼科拉已经明白,这支球队会毫不动摇地围绕他建队,他也看到了(穆雷)这些年来惊人的成长与成熟。我们的球员不会随便来来去去,我们建设的文化是整体的,是一种真实的纽带。”
G3的爆发之后,不少人开始将约基奇穆雷与奥尼尔科比相提并论。但其实,掘金这对二人转跟当年的OK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都不属于美国造星机器的产物,对NBA名利的看淡简直不像顶级球星。这是马龙能够执教他们,或者说他们允许马龙执教自己的基础。
八年磨一冠在当今NBA肯定算不上高效,但对马龙以及他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球员来说,付出的努力和等待都是值得的,他们踏实迈出的每一步,都将通向更好的未来。
“NBA或是整个职业体育都不再看重耐心了,”马龙说。“但今天的我们完美证明了耐心可以带来多大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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