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装看球却惨遭监禁和虐待 伊朗女性球迷权利之路任重道远

扎赫拉-霍什纳瓦兹(Zahra Khoshnavaz)是一位诗人和社会活动家,她和其他五名女性一起乔装成男人观看了一场足球比赛,并在网上发布了自己戴着假发和胡须在佩尔索波利斯队的主场看球的照片,她清楚自己这样做冒着很大的风险,她的这一行为可能受到很多批判。

禁止女性参与足球比赛的禁令并没有写入法律,因此,她认为自己不会受到惩罚或是监禁。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周日霍什纳瓦兹在接受《每日邮报》的采访时表示:“我的行为相当冒险,我希望能带来改变。”她通过INS和记者进行的联络,她太害怕了,不敢打电话。

在她的INS帖子发布后不久,伊斯兰革命卫队召见了31岁的霍什纳瓦兹和其他几个女性。“他们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受问话,我们没有犯罪,他们的行为非常恶劣,就像我们是杀人犯一样。”

时至今日,霍什纳瓦兹仍旧无法解释她被判处监禁和罚款的理由,她被迫在德黑兰南部的卡恰克监狱度过了三个月。

卡恰克监狱还曾收押了英籍伊朗教师纳扎尼-扎格哈里-拉特克利夫(Nazanin Zaghari-Ratcliffe)。据称,该监狱关押的囚犯是容纳编制数的两倍,没有下水道,医疗用品严重短缺。

霍什纳瓦兹说,她在监狱遭受了很多折磨,受到了身体虐待,这段经历对她造成了严重的创伤,她无法详细回忆。“我不想谈论这件事,我被这段记忆所折磨,又害怕它可能再次发生。”

22岁的马赫萨-阿米尼(Mahsa Amini)也遇到过类似的悲惨经历,上个月,她因没有按照政府标准佩戴头巾而被捕,随后死于德黑兰的一家医院,据报道,她曾被警察殴打。

伊朗当局声称她之前就已经患病,但这并没有平息人们的愤怒。随后发生的全国性抗议活动引发了人民与警察的暴力冲突,是自1979年革命以来对该国神权政治的最大威胁之一。

作为一名杰出的活动家,霍什纳瓦兹再次被传唤问话,但经验告诉她这次不要服从权威。“他们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接受审讯,我没有去,我逃跑了。”

她现在仍旧四处躲藏,生活在缺乏安全感的恐惧中。2019年8月,亚冠联赛伊朗佩尔索波利斯对阵卡塔尔阿尔萨阿德的比赛后,她仍在承受着可能被捕的后果。

伊朗国家机关派人吊销了她美容院的许可证,她一直无法找到其他工作,多次被拒绝,且没有任何解释。

8月,伊朗当局允许有限数量的女性观看德黑兰的一场国内足球比赛,霍什纳瓦兹再次被拒绝入场,没有得到任何解释。

两位伊朗电影人制作了一部关于她的获奖纪录片,但这并没有改善她的处境。她回答问题时充满着防备,她承认自己被体制迫害了。

霍什纳瓦兹从小就对足球产生了热情,十几岁时就经常踢五人制足球,她说道:“我想改变世界,但现在看来,只有我改变了。我曾经是个勇敢的女孩,但现在我很害怕,我曾经是个快乐的女孩,但现在我很难过。虽然我还有希望,但我真的觉得自己身处地狱深处。”

革命后,伊朗女性最初被禁止进入体育场,多年来,教士统治者为这一决定做出了各种荒唐的解释,其中就包括足球对人体有害。

尽管女性变装潜入体育场已相当普遍,但这项禁令并未受到严重挑战,直到发生了萨哈尔-霍达亚里(Sahar Khodayari)自焚事件。

29岁的霍达亚里是德黑兰另一家俱乐部埃斯特拉尔的球迷。2019年3月,患有躁郁症的霍达亚偷偷潜入了一场亚冠联赛的比赛现场,她被保安发现,并被指控“不戴头巾”和“侮辱官员”。

她因此选择自焚身亡,当地报道称,她在住院期间被判处六个月监禁。


因其支持的俱乐部队徽为蓝色,她也被称为“蓝色女孩”,她的命运引起了国际性关注,并促使国际足联向伊朗联邦施压,要求其解除禁令。2019年10月,伊朗当局终于同意解除禁令,允许4000名女性球迷观看在德黑兰阿扎迪体育场举行的伊朗对阵柬埔寨的世界杯预选赛,东道主以14-0获胜。

然而好景不长,3月,大约2000名持票女性试图进入马什哈德市的体育场,观看伊朗对阵黎巴嫩的预选赛,保安使用胡椒喷雾阻止其入场。

这一事件激起了国际社会的愤怒,并促使国际足联致函伊朗联邦,要求其不再禁止女性参与足球赛事。由于国际足联的法令禁止其成员国之间的任何形式的歧视,伊朗可能会因此失去世界杯席位。作为回应,大约500名伊朗女性被允许在阿扎迪体育场观看埃斯特拉尔对阵克尔曼的比赛。

球迷们倾尽全力让人们感受到她们的存在,举着写有“女性应该得到更多”的横幅,并高呼“蓝色女孩,蓝色女孩”,以纪念霍达亚里,但大多数人认为他们的行为只不过是一次公关作秀。“如果不是,为什么不让我进来?”霍什纳瓦兹表示。

26岁的学生塞皮达(Sepidah)伪装成男孩和她的父亲一起观看了佩尔索波利斯的比赛,她认为,这种行为只能掩盖足球场上持续存在的歧视。

塞皮达目前在海外生活,她的姓氏是个秘密,她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在伊朗的家人,她说:“在伊朗,(公开场合中)男女隔绝,所以和家人一起看比赛仍然是一个梦想。到处都是道德警察,他们禁止戴着“有害”头巾的女性进入。”

只有有限数量的女性能够进入球场,且只能使用专门的入口。塞皮达表示:“他们对于女性的控制就仿佛他们害怕女人一样,害怕她们做一些事情,或说一些他们不喜欢的话,他们一直在害怕我们。”

人权组织估计,为了镇压抗议活动,伊朗安全部队对人民使用了实弹和催泪瓦,数十个城市的250多名抗议者被杀害。与此同时,知名伊朗足球运动员因表达了对那些冒着生命危险不戴头巾走上街头的女性的支持而受到惩罚。

波斯波利斯号退役舰长侯赛因-马希尼(Hossein Mahini)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对抗议活动的支持后,因“煽动暴乱和同情敌人”罪而被捕。伊朗头号球星阿里-达伊因批评政府而被没收护照。

不断恶化的形势促使西班牙律师事务所Ruiz Huerta & Crespo于上周向国际足联提交了一封正式信函,敦促他们将伊朗从世界杯上除名。这些律师与伊朗记者,同时也是女权活动家的马西赫-阿利内贾德(Masih Alinejad)联合,得到了包括足球运动员在内的多名伊朗运动员的支持。

几天后,乌克兰顿涅茨克矿工俱乐部敦促国际足联禁止伊朗参加即将举行的世界杯,因为其统治政权疑似向俄罗斯提供了武器。顿涅茨克矿工首席执行官谢尔盖-帕尔金表示,乌克兰应该取代伊朗,与英格兰、美国和威尔士一起位列卡塔尔世界杯的B组。(威尔士在附加赛中击败乌克兰晋级世界杯。)

负责该地区人权调查的Equidem研究与咨询公司执行董事穆斯塔法-卡德里认为:“伊朗的世界杯参赛资格应当受到质疑,该国对妇女进行着严重的迫害和歧视,活动家受到惩罚的门槛相当之低。尽管我们无力帮助伊朗人民,许多人会被杀害和折磨,但我们不会接受这种行为,我们必须抵制这种行为,体育有着政治性的一面,可以对政治产生积极的影响。”

无论伊朗政府作何决定,霍什纳瓦兹预计她的情况不会在短期内有所改善。只有当街头的紧张局势有所缓解时,她才会考虑不再躲藏,尽管她唯一的罪行就是通过足球来追逐自由。

她说:“我很担心自己的安全,但我的生命并不比那些在街头被杀害的人的生命更有价值,我想在死前体验一下在体育场里的快乐,我希望能够大声支持我的球队,我渴望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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